脫髮可能是所有人在一定年齡時都繞不過去的問題。這個系列的文章旨在幫助你更好地評估自己掉髮的原因，並對可能的解決方案有一定的了解。
1970年代，在一群服用米諾地爾治療高血壓的病人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們身體的很多部位長出了過多的毛髮。
兩位皮膚科醫生在受邀調查這件事情後，覺得非常好奇，就在病人的手臂上局部使用米諾地爾，結果發現病人手臂塗藥的地方，果然長出了濃密的毛髮。
當時大多數醫生對此不屑一顧，覺得讓手臂長頭髮不等於能治療禿頭。不久，一個患有嚴重高血壓的病人服用了米諾地爾。他碰巧禿頂，服藥一個月後，他禿頂的部位逐漸消失了。
這個案例成了轉折點。1988年《皮膚科診所》期刊的一篇文章記錄了當時的情況：
「我們發現了一個能生髮的藥物」，作者回顧道，「 把它塗到哪裡，哪裡就長頭髮。」
就這樣，外用米諾地爾成了第一個被FDA批准的治療脫髮的藥物。
不久之後，非那雄胺、度他雄胺等各種治療脫髮的藥物和療法紛紛出現，並在全球風靡。如今，非那雄胺成為最基礎的脫髮藥物。
人們對於脫髮治療的追求一直在繼續。我們整理了一些相對可靠、有較多證據支持的脫髮療法。
讓我們先從非那雄胺說起。
治療雄性禿的根本在於降低二氫睾酮（DHT）
非那雄胺的流行，是因為人們相信它直接針對的是雄性禿（雄激素敏感型脱髮）的根本原因，而且似乎比米諾地爾更有效。2024年Epic Research發現，在過去七年中，成年男性對非那雄胺的使用增加了200%。
非那雄胺這類藥物叫做5α-還原酶抑製劑。如上篇所說，男性和女性出現雄激素敏感性脫髮的原因，是毛囊對二氫睾酮（DHT）這種雄激素過於敏感。這種脫髮也是最常見的脫髮。
具體來講，DHT是由睾固酮在5α-還原酶的作用下轉化而成的。比起睾固酮，DHT更強大，它對雄激素受體的親和力是睾固酮的5倍。
非那雄胺通過抑制5α-還原酶，減少了DHT的產生。毛囊受到DHT的刺激減輕，停止退化萎縮，穩定頭髮的狀態。
最初，和米諾地爾一樣，非那雄胺也不是用於脫髮，它是因為能降低DHT而被用於治療良性前列腺增生。它可使頭皮和血清中的DHT減少大約60%。
《歐洲皮膚病學雜誌》較早時間發表的跨國研究觀察到，服用非那雄胺的患者在第一年末期頭髮增加10%，治療持續至第五年時，頭髮仍比最初時多5％；而安慰劑組頭髮逐漸減少，5年研究結束時頭髮損失約26%。另一項為期 10 年的研究對118名每天服用非那雄胺治療雄性禿的男性進行追踪發現，86%的男性的頭髮生長速度持續增加或保持穩定。
墨爾本大學醫學系教授研究員、辛克萊皮膚科主任羅德尼·辛克萊醫生（Dr. Rodney Sinclair）表示，對許多人來說，非那雄胺的一個問題是，它可以預防脫髮，但不容易促進生髮，尤其是前部的頭髮。
另一個流行的脫髮藥物度他雄胺也是5α-還原酶抑製劑。度他雄胺可以更长时间地抑制更多種類的5α-還原酶，因此更強效。不過，非那雄胺被FDA批准用於治療雄性禿，而度他雄胺仍只被正式批准用於良性前列腺增生，因此用於雄性禿屬於「標籤外」用途。
很多人擔心這類藥物減少雄激素，會帶來副作用。
倫敦的植髮外科醫生、米塔爾頭髮診所創辦人馬尼什·米塔爾（Manish Mittal）在接受《大紀元時報》採訪時表示，在他的臨床經驗中，每100個病例中會有一個人發生副作用，他表示這相對安全，「這些副作用包括性慾低下、男性女乳症，甚至生育變得更加困難。」
他強調，醫生會追踪治療過程，盡量避免這些副作用，如果出現了，醫生會調整治療方案，比如降低劑量、停藥，或者從口服改為外用，而外用藥物的副作用非常低。
Dauer植髮中心的醫療主任馬克·道爾（Marc Dauer）醫生在接受《大紀元時報》採訪時表示，在治療中，他更喜歡從外用非那雄胺開始。
有些醫生反映的副作用發生率稍高。「使用非那雄胺約有 10%～15% 的男性抱怨性慾減退。」國際毛髮修復外科學會院士、私人診所醫生傑弗瑞·愛潑斯坦醫生告訴《大紀元時報》。但他補充說，一旦終止使用，這些副作用通常就會消失。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道爾解釋，因此醫生不能只是給出一個籠統的答案並說每個人都應該這樣做。由於副作用的不同，「個人需要決定具體什麼適合自己。」
此外，由於非那雄胺這類藥物對胎兒有致畸作用，因此一般被用於絕經的、已經沒有生育能力的婦女，這也是非那雄胺只批准用於男性的其中一個原因。
對於女性患者，一般使用其它藥物，比如螺內酯。
螺內酯治療脫髮的原理有所不同。它阻止包括DHT在內的雄激素與雄性激素受體結合，抑制雄性激素合成，並增強雌激素的合成。有低於5%的患者因副作用停止使用螺內酯。
「如果不使用這些藥物，真的很難有效治療遺傳性脫髮。」安德森頭髮中心頭髮移植外科醫生傑瑞米·韋策爾（Jeremy Wetzel）說，因為所有其它方法都不能真正解決脫髮的根本原因，也就是 DHT。如果擔心副作用，「那麼外用藥物是完美的選擇。」
2022年發表的一項綜述研究表示，每日局部使用0.25%非那雄胺可以有效治療雄性禿，而且對於絕大部分患者來說，外用藥物只是降低了頭皮局部的DHT，不會像口服藥物那樣明顯降低體內DHT水平。
毛囊的強心針——米諾地爾
與只能防脫髮的非那雄胺不同，早期批准的米諾地爾可以促進生髮。
米諾地爾並沒有獲批口服治療脫髮，而是外用治療脫髮。這是因為在早期實驗中，受試者口服米諾地爾的劑量太高，出現了嚴重的副作用，所以過去的醫生們選擇了較保守的作法。
米諾地爾究竟如何導致毛髮的旺盛生長並沒有被完全搞清楚。一般的理解是，它通過擴張血管而向毛囊輸送了更多氧氣和營養物質。2022年發表的綜述研究指出，米諾地爾通過血管擴張、抗發炎、誘導生長、抗雄性激素多種途徑發揮作用，還使更多頭髮從休止期轉入生長期，並延長生長期。細胞實驗顯示，米諾地爾提高了毛囊的活力，而對照組則發生了毛囊壞死。
但是，外用米諾地爾可能無法對所有人都起效。
塗抹在皮膚上的米諾地爾需要經由一種特定的酶才能轉化為活性形式而起效，但有些人天生體內這種酶的活性較低，或者由於服用某些藥物——比如阿司匹林——而使其活性降低。還有很大比例的人在開始嘗試使用米諾地爾時，甚至覺得頭髮掉得更嚴重而慌忙放棄。但事實是，脫髮加重可能說明其對米諾地爾的反應較好——米諾地爾使進入休止期的頭髮在短期內掉落，隨後生髮效果才會逐步出現。
辛克萊說，確實有很多人堅持一段時間沒得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或者覺得頭髮的生長速度不夠快，就不再使用了。但這種藥物需要長年堅持，停藥數月後，此前新長出的頭髮會脫落。
讓人停藥的原因，還有它的副作用。
2023年發表的一項對400名患者的追踪調查顯示，外用米諾地爾最常見的五種副作用是頭皮搔癢（13.8%）、臉部毛髮加重（12.3%）、掉髮增加、脂漏性皮膚炎加重、頭痛，最終近9成的人在一年後停止使用米諾地爾。剩下的人多是副作用不太嚴重或可忍受的人。隨著使用時間的延長，報告頭髮生長改善的患者達到44%。
近年來，口服米諾地爾成為了越發受歡迎的療法，人們對它促進生髮效用的實際效果認可程度很高。
「我非常喜歡口服米諾地爾（這種治療方法）。」韋策爾介紹。他發現，許多患者真的無法保證每天有規律地塗抹外用米諾，可能只有一半的時候能做到，「這就像每週刷三次牙是沒有效果的。」
口服米諾地爾簡便快捷，也更容易形成服用習慣。
當作為強效降血壓藥時，米諾地爾每天的口服劑量為5～40毫克。而用於治療脫髮的口服劑量則小很多，為0.25～2.5毫克，屬於標籤外使用。
但口服米諾地爾同樣有一定比例的副作用。
愛潑斯坦表示，在他的臨床病人中，有2%～3%的患者出現血壓降低和心悸。體毛增加是另外一個常見的副作用，但這更多困擾的是女性患者，她們需要決定是繼續使用米諾地爾和進行雷射除毛，還是換用其它藥物。
「男性對它的耐受性非常好。」辛克萊說，口服米諾地爾滿足了大多數男性希望達到的目標，此外他們可能會注意到自己的顏值提升：睫毛和鬍鬚變長。
辛克萊主持了舌下含服米諾地爾的研發，他表示這種新型服藥方式對血壓的影響比片劑更小，它在2026年可能上市。
「口服米諾地爾效力很強。」西班牙馬德里拉蒙·卡哈爾大學醫院皮膚科醫師、毛髮疾病研究員大衛·薩塞達·科拉羅（David Saceda-Corralo）補充說，服用米諾地爾的同時，可能需要添加非那雄胺或者度他雄胺來維持反應。
值得一提的是，米諾地爾對寵物有毒和致命。沾了藥物的手、頭髮，甚至是枕套，要防止寵物舔舐。
藥物通常是治療脫髮的主要方法，與此同時，一些醫生還會搭配輔助療法，比如激光治療。
可生髮可除毛的激光
1960 年代末，匈牙利醫生恩德雷‧梅斯特（Endre Mester）使用低功率激光對老鼠進行致癌實驗。作為實驗方案的一部分，老鼠被剃毛。令梅斯特驚訝的是，雷射並沒有導致癌症，反而促進了老鼠背部剃毛區域的毛髮生長。人們還發現，某些患者在接受雷射除毛或光療時，出現了反常的毛髮生長。研究人員因此設計了很多實驗，來證實低功率激光的生髮作用。
2007年和2011年，FDA批准低水平激光療法（Low-Level Laser Therapy，簡稱LLLT）用於男性和女性的雄激素敏感型脫髮。
光為什麼可以導致頭髮的生長？
線粒體是能量中心。用特定波長的激光（大約650nm）刺激毛囊細胞中的粒線體，可以讓線粒體變得活躍並幫助更多能量的產生，毛囊細胞因此有動力生長和增多。激光照射還促進線粒體釋放一氧化氮，使血管擴張，改善了局部血液循環，毛囊獲得更多養分。
薈萃研究顯示，LLLT每次治療的能量通量每平方厘米增加10焦耳，每平方厘米頭髮的密度就增加2.3根。
選擇這類產品還要看光源。市场上的一些設備只使用激光二極管（laser diodes），後來出現了帶有发光二极管（light emitting diodes，即我们常说的LED）的產品。
LED產品的特點或者說賣點是安全性高、易於在家中使用、照射面積大、可穿戴、價格低等，而且其波長和激光二極管類產品相同。
兩者的重要差異是：激光二極管發出的能量比LED強10倍。
「LED 並不真正有效。必須用激光（才有效），其攜帶的能量比 LED 多得多。」韋策爾強調。
在2021年發表的綜合研究提到的一項對比試驗中，經過24週的治療，使用具有相同數量燈珠的激光二極管和LED產品的患者的毛髮密度和直徑均有增加。前者毛髮密度增加約10根/cm2 ，後者為4根/cm2，而且激光組的頭髮直徑增加的數值是LED組的近2倍。
LLLT療法並不是時間越長能量越高越好，因為如果輻照度或持續時間過長，反應可能會受到抑制，這也就是激光能夠除毛的原因。
除此之外，從連續照射轉換為脈衝照射，與頭髮密度顯著增加相關，也就是說，可以提供閃爍模式激光的產品效果可能更優。
此外，在FDA認證的產品中，梳子型產品的功效同頭盔型相似，對於預算有限的患者來說可能是不錯的選擇。
向頭皮注射藥物
還有一類新興的療法，是向頭皮注射藥物或其它活性物質。
中胚層療法，也被稱為美塑療法。簡單來說，就是把藥物或生物活性物質注射到皮膚下幾毫米處，即中胚層。但該療法目前尚未獲得美國FDA批准，也沒有標準化的治療方案。
在實際應用中，注射的物質種類很多，包括度他雄胺、米諾地爾、生長因子、肉毒桿菌毒素 A、幹細胞、複合維生素等，或者它們的混合物。
這種療法通常對於年輕的、剛剛開始掉髮的人比較有效。
科拉羅評價，度他雄胺中胚層療法是「避免口服藥物的絕佳選擇」，但他也表示，它可能不如口服藥物有效，而且必須精心挑選患者。
2022年他和團隊發表了一項對回顧性研究。度他雄胺中胚層治療進行一年後，約40%的患者有顯著改善。
可能的不良反應包括注射部位脫髮、腫脹等。已知對成分有過敏史、先天性痣、註射部位附近曾有手術創傷的患者，可能有較高的風險。
另外一種方法是向頭皮注射血小板，也叫富含血小板血漿療法（PRP）。醫生將患者的靜脈血用離心機分離，然後將其中富含血小板的血漿——濃度是血液中血小板濃度的2～5倍——注射回病人的頭皮。血小板除了可以使血液凝固，還富含刺激细胞生長的因子，可以改善毛囊血管生成和抑制細胞凋亡。這種方法被認為可以誘導和延長頭髮的生長期。
一項對照試驗結果顯示，3次PRP治療（總時長6個月）使每平方厘米的頭髮增加了約13根，而對照組則是減少了2根。
由於注射的物質來自自身的血液，因此這種方法不存在過敏反應。副作用是疼痛。薈萃分析顯示，與0.5毫克度他雄胺、1毫克非那雄胺、低強度激光療法、外用2%米諾地爾、外用5%米諾地爾這幾種最常見的幾種非手術治療方法相比，PRP的相對效果較好。
韋策爾表示，他會將PRP作為藥物和LLLT治療脫髮的補充。
米塔爾在採訪中還提到了外泌體療法，並稱這種治療方法的療效「甚至可能比PRP好得多」。外泌體是源自幹細胞的微小囊泡，含有生長因子，被認為可使毛囊恢復活力，並刺激自然頭髮生長。
2023年發表的綜述研究認為，儘管臨床證據有限，但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其治療潛力。2024年也有綜述研究提出了類似觀點——外泌體治療有前景，但需進行更大規模、精心設計的臨床試驗，並且需要一致的製造標準和監管監督以確保產品安全。
用微針自我治療要小心
微針也稱皮膚針、真皮滾輪，其原理是通過給皮膚淺層造成輕微的組織損傷，促使身體釋放生長因子來促進修復，從而激發毛囊的活力。除了在診所中接受這種治療（比如作為注射生長因子之後的步驟），很多脫髮症患者自己也在家中使用。
科拉羅對此持保留意見，他表示，微針作為家庭設備，「是一個有風險的選擇」，可能會在頭皮上留下疤痕，或導致更嚴重的問題。
韋策爾表示，自己不會反對這種做法，但是患者需要非常小心地使用。他建議，「第一，你不要刺得太深。」網絡上很多1.5毫米的微針受到追捧，「我認為這太多了，太深了。」他建議使用0.5毫米的長度，「讓出血點只有一點點，而不是很多血，只是一點點紅腫。」此外，他叮囑不要使用得太頻繁，最多每一、兩週一次，給身體組織足夠的時間來癒合。
治療脫髮的關鍵在於多管齊下
在採訪中，專家和醫生都表達了較為一致的觀點：要想有效治療遺雄激素敏感型脫髮，需要使用不止一種方法。
科拉羅表示，僅靠一種治療方法是無法改善脫髮的，將口服藥物與外用產品和其它療法——比如中胚層療法——結合是很常見的。
「我的偏好始終是口服非那雄胺和外用米諾地爾。我認為這些組合效果最好且副作用最小。」米塔爾表示。根據他的經驗，這種經典的組合對90%的患者有效，而且副作用最小。
他還強調，口服過多藥物或者外用過多藥物，並不總能獲得最佳的最終效果。而且各種治療方式的引入可以是漸進的——每次從一個方法開始。
科拉羅補充，在大多數情況下，治療脫髮必須維持數年，因此他建議病人要「做出對你來說最舒服的決定」。
然而，只靠外在治療可能還是不夠。國際毛髮修復外科學會委員、毛髮移植外科醫生、整形外科醫學碩士拉傑什·拉吉普特（Rajesh Rajput）在接受《大紀元時報》採訪時表示，有些患者可能對藥物沒有反應，這是因為單純依賴藥物治療脫髮有局限性。非那雄胺可以保護頭髮，但不能改善其生長，米諾地爾能為生髮提供刺激，但如果沒有營養支持，那麼這種刺激是不完整的。
因此，想要更好地生髮或減少掉髮，還需要營養、飲食和生活方面的改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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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采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