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日常】我想和你白頭到老

文 / 綺芳

少年時,看家庭連續劇,如果主角說一聲「我愛你」來表達愛意,自己聽到會既尷尬又感動,但是隨著年紀增長,覺得這一句話像海面浮冰,飄移、游離,徒添自己內心這艘遊子之船無法安全靠岸。

畢竟人生不是只有愛情,還牽扯到很多現實面,經濟、家庭、工作,甚至還有很多自己無法掌握的事情,譬如:父母健康醫治情況?投資獲利與否?孩子是否乖巧?工作何時升遷?⋯⋯等等。人生的經驗積累多了,看電視劇時就很難被劇情台詞所感動,直到有一次我聽到下面的對話:

丈夫:「我一直希望,等到有一天你頭髮花白了,我想牽著你的手,跟你說一聲:辛苦了!」

妻子:「我也希望可以和你一起變老。」

這兩句台詞出現的緣由,是因為劇情裡的夫妻是無法白頭到老,其中一方因病痛和意外必須先離開人世,另一半倍感遺憾。

人生的遺憾

「我們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一個完美的圓」。這句話一點都不可笑,還很真實。

人生大多是喜樂參半、五味雜陳,無法完美無瑕的;可是,我們打從內心不想屈服現況,多數人心裡還是在追求圓滿。

從高收視率愛情劇的結局走向就可見一斑了,只要編劇訂下了悲劇結局,往往會收到雪花紛飛的意見信函,網路平台也是罵聲連篇,就算是大家都知道「這不過就是一場戲」。

據說,某一部受歡迎的連續劇因為編劇無法承受廣大觀眾的壓力,劇組還因此重拍第二種結局,而且觀眾邊看戲還在論壇邊責備劇本寫太差,都是老生常談、灑狗血的劇情,失憶、車禍、破產等情節,可是收視率還是居高不下。

其中,演反派的演員,出外還會被勸戒放過戲中善良的主角們,要他停手吧!這聽起來有點荒謬,好似看戲人把自己當成劇中人,但是現實生活中卻一直發生著這種事。

俗話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每個人在世間上也按照一本不知名的劇本演繹真實人生,只是未必矛盾衝突不斷,或磨難重重到令人窒息;當然也不排除真有這種人間憾事。

我很喜歡法國作家莫泊桑書寫過的一句話:「生活不可能像你想像得那麼美好,但也不會像你想像得那麼糟。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像。 有時,我們可能脆弱的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

遺憾的人生,會讓人覺得沒有把事情做完的感覺。一絲的遺憾,讓人餘韻無窮,就好像書寫一段文字,一直無法下句點。或許你、我也都曾經聽過旁人說過類似的話:

「如果我當初多陪在他身邊,就不會發生(外遇)了。」
「如果我當初不要發脾氣,和他溝通就好了!」
「如果我們當初不要分手,在堅持一下下,不一定就破冰了。」
「如果我忍耐一下,現在孩子就有一個圓滿家庭。」

如果,如果,我們常常有太多的如果沒有實踐,因而留下了遺憾。

令人懷念的怨偶

在我和外子住的這一個村莊裡,我曾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對夫妻從年輕到老,就是很愛拌嘴,一天不吵架是反常,隔二天吵架是正常。在傳統的農村年代,男婚女嫁是人生大事,相當慎重要拜天地拜父母,女人嫁給了一個男人是終生到老沒有二心,為了家庭奉獻的。

所以,床頭吵床尾和,不會因為吵架影響婚姻的實質存在。女人一樣照料家裡的大小事,準備三餐和孩子、公婆的起居;男人就得出外想辦法掙錢,如果是家裡有農務,女人還得撥空幫忙下田。所以鐵錚錚的男子漢後面都有命根子堅韌的妻子撐著。

人都是會逐漸老去的。一天,這對夫妻也活到七十多歲了,妻子偶然發現罹患癌症,先比丈夫早一步離世。左鄰右舍都在談論那妻子往生後,做丈夫的好像一蹶不振,足不出戶,每天愁眉苦臉,傷心難過到瘦了一大圈;即時兒女常常回來探望也沒有太多幫助,過幾天這位老先生的傷心表情又復發。

半世紀的夫妻,歲月刻劃下的日子裡,不只是有喜樂,也夾雜著酸辣苦甜。

我回憶起某次因公出國一個月不在家,回國不久,外子跟我說:

「每天陪伴在身邊的人,忽然有一陣子不在,每天都會覺得時間很長。」
「但是如果是久久才碰面一次的人,你一年不見,也沒有什麼感覺。」

時間看似無情也公平,人們在時針秒針的奔走中,烙印下自己的人生腳步。所以說,情緒是多麽不靠譜!各種外因條件,人與人的關係讓你哭、讓你笑、讓你痛,最後當某人離世了或者失聯了,留下什麼?

有部電影裡有一句著名台詞「後來的我們什麼都有了,卻沒有了我們」。如果世間上存在緣分,那麼只要我曾經付出過真心,那時沒有辜負對方,也就足夠了,但是要做到不負此生,誰能說準?能一起走過某段日子已經很有緣份,誰又能保證共度一輩子呢?

我曾想過,對於我最感到遺憾的那些人,在我生命快結束時,我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呢?我想了好久,我真的有好多話想要說,

「為什麼分開,你不再和我聯絡」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們可以克服困難」
「很抱歉,我曾經傷了你的心」
「我很內疚,因為做不到你想要的目標」

最後,我思考了很久,我決定都不說了。

因為在這一個地球上,冥冥之中,你、我、他(她)好似已經被安排了一條路,有時候是那麼不可抗力的難以掙脫。

過去的經歷是一種借鑑,但願世間男女可以珍惜自己的婚姻,試想能夠共同編織一輩子的家庭藍圖是何等的緣分。所以,好好經營這份婚姻關係吧!不一定哪天會發現「一起慢慢變老」是上天給予的多麽可貴的祝福!◇

責任編輯: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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