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就是機會

專訪創業家，投資人，全球玉山科技協會榮譽理事長胡立民博士

文／郭簡

上市公司创办人胡立民。（野尚宏/N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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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正|简

「在矽谷，問題從來不是壞事——問題就是機會。」
Ellie Mae 共同創辦人胡立民博士坐在辦公室裡，陽光落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與咖啡杯上。他微笑著說出這句話，語氣篤定而平靜。對他而言，創業的本質並不是逃避困難，而是在困難中找到價值。「每一個被忽略的痛點，都可能孕育下一個創新。」真正的創業者，不是跟著風口跑，而是去解決問題。因為——問題越大，機會越大。

一、問題的另一面，就是市場

「市場不是你創造出來的，而是被問題逼出來的。」胡博士說。早年他創辦 Ellie Mae 時，美國房貸流程冗長、文件錯誤率高、人工重複操作繁瑣。「我們並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只是看見銀行職員每天都在重複痛苦的工作，覺得這裡有問題——那就有機會。」那個不起眼的洞察，最終催生了市值數十億美元的房貸科技公司。
「創業的起點，不是靈感閃現，而是對現實的不滿。」他笑說。

矽谷的許多創業故事都始於一個小痛點：
Airbnb 源於旅館太貴，創辦人乾脆把自家客廳墊上氣墊床出租；DoorDash 始於看到餐館外送困難； Zoom 則從「遠距會議太難用」開始。「當你幫助別人省時間、省錢、省麻煩，你就在創造價值。」

二、從抱怨到行動，是創業者的分水嶺

「人人都會抱怨，只有創業者會去改變。」胡博士說。他發現，很多人其實都能看出問題所在，但缺乏把不滿轉化為行動的勇氣。「你聽到別人說『為什麼沒有人解決這件事？』——那一刻，其實就是創業的起點。」

他提醒年輕人，不要被「準備好」的幻想束縛。「創業永遠不會等到萬事俱備。行動本身，就是最好的學習。」矽谷有句話：「Done is better than perfect.」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方案，只有願意不斷修正的人。正如 Google 創辦人 Larry Page 說的：「如果你在推出產品時還不覺得尷尬，那你推出得太晚了。」

三、矽谷的文化：允許錯誤，鼓勵嘗試

胡博士笑說：「在矽谷，失敗不是恥辱，而是學費。」這裡的投資人經常問創業者：「你以前失敗過嗎？」—— 因為那代表他學過一堂寶貴的課。「你只要誠實、願意學、願意再來，就會有人給你第二次機會。」

這樣的文化，背後其實有制度支撐：在美國，企業經營失敗可依法申請 Chapter 11 重組或 Chapter 7 清算，個人信用七年後可恢復。「制度讓人可以重來，社會因此更敢創新。」胡博士說。

他語帶感慨：「在華人文化裡，失敗等於丟臉；在矽谷，失敗等於經驗。真正的風險，不是嘗試，而是什麼都不做。」

四、問題讓人成長，也讓團隊更強

「創業不是一條直路，而是一連串的問題。」胡博士曾指導多個新創團隊，發現最大的挑戰往往不是技術，而是溝通。
「不同背景的人聚在一起，想法一定會衝突，但那正是創意的起點。」他建議團隊採用「問題導向」的工作方式：不指責人，只針對事。不怕爭論，只怕沉默。問「為什麼」，而不是「是誰錯了」。「當一個團隊能一起解決問題，就會變得更強。問題，是最好的凝聚力。」在 Ellie Mae 早期，他讓工程師到銀行現場觀察使用者，聽他們罵系統、抱怨流程。「那一刻我才明白，問題不是敵人，而是老師。」

五、看見問題背後的機制

「成熟的創業者，會透過問題看到系統性缺陷。」胡博士說。他舉例，2008 年金融危機時，許多人看到的是市場崩盤；但他看到的是「重建的機會」。那一波震盪後，美國誕生了一批金融科技公——Square、Plaid、SoFi—— 他們都不是避開問題，而是從廢墟中建立新秩序。

「創業者要具備『結構化思考』的能力，不只看到問題表面，還要理解背後原因。」問題只是現象，真正的價值在於找到根本的解法。「當你能從舊系統的錯誤裡，看出新秩序，那就是機會的誕生。」

六、危機也是禮物

「創業的心法很簡單——把每個問題都當成禮物。」胡博士語氣溫和卻鏗鏘。他說，自己最感謝的不是順利的時期，而是那些被逼轉變的時刻。「因為危機會逼你成長。當外部壓力變大，你才會發現自己的潛能。」

他引用矽谷流行語：「Never waste a good crisis.（別浪費一場危機）」這句話看似幽默，實際上是生存哲學。「很多偉大的轉型，都是被逼出來的。問題逼你改變，而改變創造新機會。」

七、問對問題，才能找到市場

「問題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問的問題對不對。」他說，許多創業團隊失敗，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而是方向錯了。「問對問題，才能找到真正的市場。」
他教學生用三個問題檢驗想法：
1️ 這個問題有多普遍？
2️ 有多少人願意為解決它付錢？
3️ 你的方案是否比現有方法更簡單？

「創業的價值，不在於多聰明，而在於能不能問出有價值的問題。」他微笑補充：「偉大的公司，從來不是回答太多，而是問對了一題。」

八、把問題變成願景

對胡博士而言，「問題就是機會」不只是口號，而是一種態度。「當你看到問題時，別急著抱怨，要想：這是不是我能貢獻的地方？」他相信，真正的創業家精神，不只是改變產品，而是改變人看待問題的方式。「當人們學會感謝問題，而不是害怕問題，社會就會進步。」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柔和：「矽谷的魅力就在於此——
這裡沒有完美環境，只有願意不斷改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