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3月04日訊】(記者徐曼沅洛杉磯報導)1993年2月,位於洛杉磯市的寬容博物館(Museum of Tolerance,MOT)正式啟用。30年來,大屠殺倖存者每週在寬容博物館講述他們二戰時的遭遇,將悲傷的記憶轉化為希望和寬容,讓人們從歷史中記取教訓。
米歇爾‧羅德里演講
據館方數據,每年有逾5萬名訪客聆聽大屠殺倖存者的演講。他們的親身經歷,讓大眾了解了一段人類最黑暗的歷史:600萬猶太人遭受納粹屠殺。但這些倖存者並不灌輸「教訓」,而是啟發人們思考和討論,嘗試了解「寬容」的意義。
2月19日(週日),經歷納粹大屠殺的法裔倖存者米歇爾‧羅德里(Michele Rodri)與寬容物館的參訪者們分享自己如何走出戰爭陰影,學會寬恕與包容,並始終保持善念。
當納粹德國入侵法國時,羅德里只有7歲。童年的羅德里尚未感受到戰爭的恐懼,但她17歲的哥哥卻在出門上課時被納粹德軍攔截,當眾要求脫下褲子,以檢查是否接受過猶太教的割禮。羅德里說:「這在當時是最有效的檢查並確認男子是否為猶太人的方式,污辱性極強。」她的兄長被送到奧斯維辛集中營,再也沒有回來。羅德里說:「我喜歡他,我永遠無法忘記他。」直至今日,她每日都會點燃一根蠟燭紀念遭納粹殺害的兄長。
險入「死亡接待所」
羅德里於1935年3月26日出生於法國巴黎,在父母和三位哥哥的呵護下成長。納粹占領德國後,一名德國士兵發現她在巴黎街頭玩耍,於是像丟一袋土豆似的把羅德里扔上車,她被送到臭名昭著的德朗西集中營(Drancy transit camp)。那是一個「死亡接待所」,專門用來中轉從法國和其它地方逮捕的猶太人,再以火車將猶太人送到德國集中營屠殺。
1942年,一共約有33萬猶太人居住在法國。1942年3月27日至1944年7月31日,蓋世太保和保安警察將法國北部7萬5721名(其中包括約1萬名兒童)猶太人關押在德朗西集中營,此後分為76批次,用專用列車將這些猶太人押送到奧斯維辛等集中營。這些猶太人絕大部分被毒氣殺害或死於非人道的生活環境,戰後僅有2500人返回法國。
幸運的是,羅德里並未搭上被送往德國集中營的火車。她的兩位兄長參與了當時法國反抗納粹的地下組織「法國內務部隊」(FFI),假扮德軍、想方設法營救了羅德里與另一名政治犯的女兒妮可(Nicole)。羅德里被送到法國中部的一所修道院,在那裡她隱瞞了自己的猶太身分;後來,她又被轉送到一個非猶太裔的法國家庭生活,在那裡她度過了戰爭的剩餘時光。
獲修道院與法國家庭庇護
羅德里在修道院生活了近13個月,她對當時保護自己的修女心存感謝。雖然宗教信仰不同,但羅德里可以感受到神的慈悲,修女告訴她:「作為猶太人,你不應該下跪。」在修女的庇護下,羅德里的生活很輕鬆。她從側門出入,不需要經過聖所,每日仍外出上學,修女會準備一塊巧克力和羊角麵包給她當點心。羅德里說:「我確定她(修女)與神同在,因為她是如此體貼與善良。」
羅德里學習非常努力,為了掩飾猶太人的身分,她不敢和其他孩子一起出去玩,總是以不舒服為藉口在教室學習。她說:「所以我成了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這還不錯。」
後來德軍大規模搜捕猶太孩子,修道院裡也越來越危險,羅德里的母親又將她送往另一個法國寄養家庭。她回憶:「當時法國許多人收留了猶太人,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保護我們,如果德國人發現他們藏匿猶太人,他們會被屠殺,全家都會被殺。」
然而,並非每個庇護猶太裔的家庭都是出於善念與正義感。照顧羅德里的那家人是為了豐厚的報酬。羅德里回憶,寄養家庭的男主人非常沉默,而女主人總是非常兇。她說:「我被無辜打了很多次。」儘管如此,她還是很感謝那家人的幫助,自己因為有他們的庇護才得以生存下來。
重返巴黎
德軍撤離法國後,羅德里終於與家人團聚,但當她重返巴黎街頭時,她覺得自己的國家遭到「強姦」。她說:「我真的很沮喪,因為每座建築物從頂部看到地面,都(被迫)披掛了帶有黑色萬字符的紅旗。」雖然生活又重新開始,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強大失落感。
羅德里父親的四位兄弟姊妹都被德軍殺了,原本和樂的大家庭人數驟減。但人們的生活還得繼續,一切又重新開始。
來到美國
後來,羅德里與兄長來到美國,她說:「當時我覺得這整個國家都是迪斯尼樂園,因為生活很輕鬆。」在美國,羅德里遇到了自己的丈夫,一名來自荷蘭的猶太裔倖存者,羅德里說:「我們從不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因為我們有積極的態度。我們是倖存者,為了孩子創造了新生活。」
因為相信神,所以羅德里可以用平和的心態面對所有的苦難與不公。至今,她仍記得母親在為安息日排蠟燭之前,總會打開餐廳的窗戶和家人說話;母親抬頭看窗外,告訴羅德里:「神就在那裡。」
這麼多年來,羅德里總定期到寬容博物館分享自己的故事,她告訴聽眾們:「如果看到不對勁的事情將要發生,不要成為沉默的旁觀者。」寬容博物館每週三下午一點,透過網絡分享大屠殺倖存者講座;每週日下午一點在寬容博物館舉行面對面講座。◇